讀書會消息:第五次「筆友讀書會」將於 7/9 舉行。今次會讀蕾雅.烏琵的《自由:在歷史盡頭長大成人》,詳情在文章最底。有興趣的筆友請在此報名。
知道蕭雲在同一天會在一拳談這本書,我不在香港真遺憾!我準備的內容的深度完全不能跟他相比。香港的書友若想更深入了解這本書,建議參加一拳的活動。
繼續分享獨自帶小兒到蘇格蘭高地遊歷的趣事。
由於馬萊格的旅館有共用的厨房,來自不同地方的旅客常有機會在造菜和用餐時相遇,增添了不少交流的機會。小兒很活躍,在我的眼裡有時甚至很煩擾,幸好遇到的人都還算體諒,對他也很和靄。例如有次我在厨房忙著預備晚餐時,他在旁邊的休息室跟三位荷蘭的旅客喋喋不休,我走過去時發現他坐在一張很高的吧枱座椅上,荷蘭朋友說覺得危險,但屢勸不聽,只好坐近一點,萬一他掉下來可以及時出手相扶。這令我好生慚愧,感覺沒看好自己的小孩,卻無奈分身不暇。
又有一個愛爾蘭的漁夫,因漁船在馬萊格停泊下貨,他有機會在這小鎮休息幾天。我問他會待多久,他說:
明天便起行了。
會去哪兒呢?
還不知道呢!可能往東,可能往西,我們都追著那些魚蝦跑的。
這樣的生活好像很型啊!我有問過老婆若我去行船她怎麼想,卻沒得到好臉色。對了,你有家庭嗎?
算有吧,但去年離婚了。
我默然,心想自己可能問了魯莽的問題了,但愛爾蘭人似乎並不介意。
我還碰到來自法國的兩母子,他們也是專程來體驗前往霍格華茲的路線,卻比我還要進取:清早乘五小時的火車從格拉斯哥前來,在馬萊格只逗留一晚,翌日一早便又乘火車循原路線回去。由於我們都在獨自帶孩子旅行,談得特別投契。她是少數能一語道出我的名字是法語,及跟《基督山伯爵》的主角同名的人。我們還交換了電話,她說若我之後去法國一定要去找她。不過她的兒子比小兒大很多,已經十歲了,感覺蠻淡定的。
別看他現在好像很安靜,他小時候就跟你的兒子一個模樣,甚至乎更活潑呢!女士叫 Juliet,她看著我忙著捉馬騮的窘態時,安慰我說。我只能報以苦笑。
男孩的父親是秘魯人,這次我學乖了沒主動問及他們的家庭狀況,知道男孩父親的事是因為問起他的名字:他叫 Otilio,是個秘魯男孩的名字。我們跟他們學了法語「包剪揼」怎麼說,然後也教了他們廣東話版本。小兒跟 Otilio 便用法語和廣東話玩起來。
廣東話,即是中文嗎?她問。
是中文的一種。我們來自香港。
啊,我知道香港。可能未必是個很合適的問題,但能告訴我,你離鄉別井來英國定居的原因嗎?
我幾乎眼框一紅。每次被這樣問我都難免要壓抑著內心的激動,我本就是個情緒化的人。我說:因為香港變得不再自由了。很多正直的人被屈枉坐牢,專權的政府把持著一切,令我透不過氣來。
很遺憾呢。她同情地說。然後我跟她談起那些拖了幾年的国安案子,包括 47 人案、立場新聞案、蘋果日報案等等,談起圖書館的下架書,談起學校的洗腦愛国教育。我們坐在厨房外的陽台,那時的陽光很暖,小兒跟 Otilio 在追逐著皮球,完全不知道我們在談的話題有多沉重。
在前往天空島的渡輪上遇到一個來自德國的家庭。他們知道我的故鄉後,也同樣問起香港的情況來。
我只從新聞略略看過有關的報導,其實不太了解。到底情況有多壞呢?那德國的青年問。
船快靠岸,我不想長篇大論,於是指一指身上的 T 恤說:例如若我穿著這件 T 恤入境香港,可能會遭遞捕,被控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。
德國青年顯得十分驚訝:這怎麼可能?我說:早幾個月才有個案子,有人身穿一件寫著政權不喜歡的字眼的 T 恤,在機場被捕了,千真萬確。
我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短袖 T 恤,左胸位置有一個袋子,袋子後面綉著一個曾在 1989 年立於天安門廣場的女神像,衣袋蓋著女神的下半身,看起來就像我袋著她去旅行似的。我倒不是刻意要選一件帶有政治色彩的衣服想在旅途上展示什麼,只是在執拾行裝時從抽屜中順手拈來一件放在最上面的衣服而已。雖然老婆時常吐槽,說無論抽屜中有多少件衣服,我永遠也只選某幾件來穿。她做過一個實驗:把我常穿的衣服壓到下層去,試試我會否因此換了不常穿的那些,結果我還是會不自覺地從底層抽出自己慣穿的來,還因此弄亂了那疊好的衣服呢。
這件 T 恤是在我臨離開香港前,朋友送我的。執筆寫此文時,他剛被法庭裁定罪成,案子足足拖了兩年。我完全無法接受如此耿直和專業的友人要被政權冠以那種罪名。
旅途中也有遇到來自中國大陸的人。其中一個是來自上海的家庭,也是在馬萊格的旅館相遇。有趣的是,我們全程以英語交談,雖然明顯地大家都是國語比較流利,可能因為他們知道我來自香港。
其中有位正要入讀大學的青年,母親想他來英國升學,但他卻說想到香港,因為他想讀的是中國文學。
報讀中文大學嗎?我問。
是啊。雖然不容易考進去。
我是校友呢!中文大學讀中國文學最好了。但你為何不乾脆選國內的大學呢?反正都是中文的環境。
國內的學習環境沒那麼好吧。
他沒說明有什麼不好,但我想大家都懂。
另一個遇到的中國人是在愛丁堡的卡爾頓山。那天天色非常好,我和小兒拍了不少珍貴的照片。有一個東亞人樣貌的男人在某一條羅馬柱面前擺甫士拍照,尤於他的模樣有點滑稽,引起了小兒的注意。小兒日常主要說英語,他走上前問他: “What are you doing here?”
啥?那男人帶著濃濃的京片子口音問。
小兒再以英語重複了問題一遍。那男人竟面露鄙夷之色,指著小兒並轉頭向同伴搖了搖頭,然後以質問的語氣問他:你是中国人嗎?
我感到被冒犯,走上前跟他說:我們不是中国人,幸好不是!
我頭也不回拉著小兒離開。怒氣平息後,卻生出悲哀來。我原本並非想說自己「不是中國人」,而是想說「不是你想像那種中国人」。我更想說的是「我是香港人」,但不想捲入那種「香港不就是中國的地方嗎」的爭論,搞不好還要被他們拍照放上小紅書批鬥。
我討厭自己心存恐懼,還因此不敢大聲地直認自己是香港人,感覺有夠廢的。唯有安慰自己說,因為帶著孩子嘛,便忍他一忍吧,這樣。
又是在格拉斯哥往愛丁堡的火車上,跟坐在對面的一對蘇格蘭夫婦攀談。女士來自法國,但她說我們早前跟 Otilio 學的法語包剪揼有另一種說法,嘗試教我們,但我們卻記不牢。然後她忙著跟小兒在桌子上玩巴士玩具。
那位先生談吐優雅,說起他在香港的生活來。我在香港生活過一段時間。那時還是英治時代,彭定康當港督。
我說:他當港督時我還是個少年呢。不過,最近我又讀了他的著作。
是 “The Last Governor” 嗎?他的確是個聰明人。
不是,是 “The Hong Kong Diaries”。我想起前陣子讀林慕蓮的《香港不屈》時,那段令我揪心的話,我曾在這篇文章中談論過那句話。”Now, Hong Kong people are to run Hong Kong. That is the promise. And that is the unshakeable destiny.” 他在主權移交典禮中這樣說過。
我像背詩那樣,背了那句話出來。他應該多少感受到我的情緒,大家默然無語。
讀書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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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 Google Meet 進行,會議連結會在活動前以電郵通知。
每兩周一次,每次不多於一小時
預設廣東話,若活動開始時有國語讀者在座,我會改以國語分享,但參與者如要發言請自由選用任何語言。
讀了書才來固然好;沒讀過但不怕雷(劇透)的,也無任歡迎;純粹借故來聊天,可能才是重點
下次活動
日期:2024年9月7日(六)
時間:09:00 am (英國時間),即 4:00 pm(香港時間)
活動長度:1 小時
書名: 自由:在歷史盡頭長大成人 (購書連結)
作者: 蕾雅.烏琵, Lea Ypi
短評: 慚愧得很,在讀這本書前我完全不知道在阿爾巴尼亞發生過這樣的事。談起 1997,我只知道香港的主權移交,卻不知道同年那國家的巨變。這本書十分好看,寫的雖然是歷史,卻以當年一個小孩的視角出發,絕對不悶,卻發人深省。
Google Meet 有一小時限制。萬一,大家真的意猶未盡,很想談下去的話,後續會議連結在這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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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我是大陆人,但是我认同香港变得不再自由了!